這是一個村集體為了一份事業而不斷尋路的故事。
這是燕兵第27次扮演團長帶領游客們“攻打”縣城。他原以為今年“十一”假期那幾天“攻打”幾次后,任務就算完成了,沒想到“跟著團長打縣城”這個沉浸式影視體驗節目持續爆火,慕名前來體驗的游客,并沒有隨著假期結束而減少,景區甚至在10月12日發出了限流公告。
這個景區,全名叫“山東紅嫂家鄉旅游區暨沂蒙紅色影視基地”,坐落于山東省臨沂市沂南縣馬牧池鄉一個叫常山莊村的山村里。《沂蒙》《斗牛》《紅高粱》《鐵道飛虎》等400多部影視劇都是在這里拍攝的,所以很多人稱它為“山村好萊塢”。
“跟著團長打縣城”現場。農民日報·中國農網記者 鞏淑云 攝
看起來,它可能是山村里的“橫店”,農民版的“好萊塢”,其實它的底色是紅色。或者說,紅色教育、紅色影視、紅色研學、紅色寫生、紅色演藝等紅色文化的傳承和發揚,不斷帶著這個景區在游客少、底蘊挖掘不夠等困境中一步步實現了突圍,從默默無聞到一舉成名,更是從一個單純的影視基地,發展成為一個具有重要教育意義和歷史價值的紅色景區。
影視紅色演藝體驗節目爆火,讓這個農民辦起來的景區迎來大流量,也再次給它提出這些年它一直在回答的問題:紅色教育怎樣才能深入人心,紅色旅游如何才能守正創新?在嚴肅性和市場性之間,紅色旅游如何找到平衡?或許,從它一路走來的印跡中,可以找到再次突圍的辦法。
可以說,這是一個村集體為了一份事業而不斷尋路的故事。
農民建個“好萊塢”
為獻禮新中國成立60周年,2007年,由山影出品、管虎導演的反映革命戰爭年代沂蒙人民參軍參戰、擁軍支前的電視劇《沂蒙》籌備拍攝。選址時,劇組走遍了沂蒙山區6個縣200多個村莊,都沒有找到適合拍攝的地點,直到走進常山莊村。
“枕沂”“叩蒙”,這是常山莊村主街上的一個牌坊上刻的字,也是沂蒙山人對蒙山沂水的敬畏。村里的主街有2公里,兩側基本是清末民初建設的民宅。依水賦形,靠山用山,這些宅子順著水的流向建造,用山上的石塊做基本建材,采用“干插墻”形式建造。村里保存完整的此類民居有367座,從石板巷、石板橋上走過,儼然走進一座開放式的民居博物館。
村里來了劇組,村里人感到十分新奇,“祖祖輩輩住的破舊房屋,還能上電視?”拍攝結束后,縣里決定在這個村就地取材,建設一座影視基地。承擔開發建設任務的,是這個縣界湖街道的南村社區。
縣里之所以找到南村,是因為建設影視基地的條件要求比較高,一是村集體要有雄厚經濟基礎,二是要有一個團結有力的領導班子。找來找去,便找到了南村社區黨支部書記李鳳德。
李鳳德自1985年退伍以后,自主創業,辦起了礦山開采、石英砂加工等企業。2005年,南村老黨員、老干部和群眾代表多次到廠里,邀請李鳳德回村擔任村黨支部書記。上任后,李鳳德帶領大家走“發展集體經濟,實現共同富裕”的路子,村集體經濟迅速壯大。
“咱就是磨石頭的,這文化的事搞不懂。再說這是集體的事,搞砸了怎么向老少爺們交代?”李鳳德得知縣里讓南村去建影視基地的時候,心里可是一百個沒底。架不住縣里“三顧茅廬”,再加上村里反復論證,最后敢想敢干的他還是帶領南村人接下了這份事業。
“沒有底,咱們就一步步走。”
自此,一群農民在山村里建“好萊塢”的征途便開啟了。
他們自己說影視基地是影視產業鏈的“最末端”,但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他們將能想到的拍攝所用到的東西都想到了:對古院落進行保護性修繕,“修舊如舊”;新建、改建、修復了一些供拍攝紅色影視劇專用的炮樓、戲臺、古道、城門、圍墻、古廟;為拓寬“戲路”,建了能拍攝年代劇的古縣城,里面包含明清主題影視街、民國主題影視區……建硬件的同時,服化道也慢慢跟上,劇組來了之后吃喝住行都要照顧到。
在這個過程中,南村村民和影視基地周邊馬牧池鄉的村民們都紛紛參與進來,“土地入園當社員、景區務工當職員、穿上戲服當演員、售賣產品當店員,‘四員’,是集體產業為老少爺們帶來的福利。”李鳳德說。
基地建好后,陸續有劇組前來拍攝,景區也開始賣票營業。然而有的人來看了幾眼就走了,嘴里嘀咕:“這是啥啊,破屋爛房子的,俺老家有的是。”
投入那么多,游客卻不買賬,讓這份事業一時陷入彷徨中。
尋找底色
問題出在哪?李鳳德帶著村民們四處考察學習,回過頭來審視自身。他發現很多人是來看劇組拍戲的,但基地并不是天天有戲拍。一旦劇組走了,這些老房子對游客來說沒什么吸引力,走馬觀花看看就夠了。“人家橫店不光在硬件上建了很多主題公園,還建了展覽館、文化教育館,看來,我們也得弄點有文化的事兒,留住他們。”李鳳德想。
他圍著基地轉了又轉,猛然想到自己腳下踩的,就是一片紅色熱土。
當初《沂蒙》在此拍攝時,這里的場景符合拍攝條件是其一,根源不就是因為這里的革命歷史嗎?抗日戰爭爆發后,平津失守,國民黨山東政府主席率十萬軍隊望風而逃,山東廣大地區淪于敵手,中共山東省委便組織和發動了抗日武裝起義。1938年1月1日,徂徠山抗日武裝起義爆發后,起義隊伍進駐沂蒙山區。之后,中共中央又先后派來了一批批干部,擴大人民武裝,逐步創建了沂蒙抗日根據地。1940年7到8月,在沂南縣的青駝寺選舉成立了山東省統一的行政權力機關——山東戰時工作推進委員會,沂蒙抗日根據地成為山東各根據地的中樞,徐向前、羅榮桓、陳毅、粟裕等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在這里戰斗生活過。
正因為有這樣的革命歷史,所以有了“最后一碗米送去做軍糧,最后一尺布送去做軍裝,最后一件老棉襖蓋在擔架上,最后一個親骨肉送去上戰場”的擁軍模范們。李鳳德想,自己站立的地方,就有乳汁救傷員的“沂蒙紅嫂”明德英,有辦起戰時托兒所的“沂蒙母親”王換于,有率32名婦女架起火線橋的“沂蒙大姐”李桂芳,更有“無私奉獻愛國擁軍好媽媽”胡玉萍……她們可是體現“黨群同心、軍民情深、水乳交融、生死與共”的“沂蒙精神”的紅嫂。
越想越激動,李鳳德當即請來當年在縣里參與魯中革命歷史紀念館籌建工作的楊桂柱,躊躇滿志地說:“咱們建紅嫂紀念館!”
那天天氣異常炎熱,他倆在影視基地的幾個小院里轉悠,決定就在這些村民曾經居住的農家院里,為“草根”英雄們建紀念館。
紅色的歷史,開始在這片土地上復活。
“有問題你找我,沒問題咱就關起門來放心大膽干。”李鳳德對楊桂柱說。為了趕在“十一”之前把紀念館建好,他們兵分兩路,李鳳德帶人修繕展館,楊桂柱和另外兩個人一起黑白不分地找資料、改文案、畫版、上版、布展……他們在那個炎熱的夏天,經歷了“極限40天”。
就這樣,以中國紅嫂革命紀念館為核心,“山村好萊塢”有了8個紀念館,也有了紅色的底色,這份事業,也讓影視基地變為紅色景區。
紀念館的資料并不都是現成的,沂蒙山區的紅嫂有很多,但真正要做展覽時,史實的缺失、影像的匱乏、資源的散落都是考驗。收集史料,保存歷史,不知不覺中,他們在做一份偉大的事業。
在紅嫂群像館里,一位來自莒縣的黨員干部參加單位組織的集體學習教育時,看到墻上一張照片后,驚喜地說:“這不是俺媽嗎?”他喜極而泣,回家后便帶著家族二十多人前來觀瞻。
取得建設中國紅嫂革命紀念館的經驗后,其他紅色資源也在這里被慢慢“打撈”上來。
一天,李鳳德和楊桂柱在外地參觀學習紀念館建設經驗。半夜,李鳳德“忽”地從床上坐起來,對楊桂柱說:“爺們兒,紅嫂紀念館邊上是村里書記以前的房子,比別的房子都好,拆了怪可惜的。咱能不能建個將帥館?將帥們在前方帶領人民抗日,紅嫂在后方擁軍支前,可以說沒有將帥,哪有紅嫂。這些資料,你有嗎?”“這資料,可能比紅嫂資料還多!光在咱們沂蒙山區打過仗的將帥,就有快500人。”楊桂柱如數家珍。“哎呀這么多?那咱再建個將帥館!你去準備你的,我回去改造房子。”就這樣,又經歷了一個“極限40天”,紀念當年在沂蒙革命根據地戰斗和工作過的將帥展館建了起來。2021年,他們又建起了紅嫂廣場,立起了紅嫂紀念碑,紅嫂廣場建成后,前來緬懷紅嫂事跡,舉辦黨建、團建活動和紅色研學的人絡繹不絕。
紅色景區是南村社區的集體產業,村民憑身份證可以免費進入。吳文靜是土生土長的南村人,她已經數不清多少次來影視基地玩了,近些年陪孩子前來參加研學、寫生也有幾次。因為“跟著團長打縣城”的爆火,在參與“打縣城”之前的空閑時間里,她到紀念館群中跟隨團隊仔細聽了一遍講解。講解員講到王換于含淚厚葬陳若克的感人故事時,記者瞥見吳文靜默默擦著眼淚。“‘蒙山高,沂水長,好紅嫂,永難忘’,孩子參加演講比賽時會背這句話,我有時候也念叨,平時也知道些紅嫂的事跡,但真正聽了講解之后,才知道背后的故事這么感人,才知道我生活的地方有這么多‘大人物’來戰斗過。”
吳文靜說這話時,誕生于沂蒙山區的歌曲《跟著共產黨走》正從紀念館中飛出,“你是燈塔,照耀著黎明前的海洋!你是舵手,掌握著航行的方向……”不遠處則鑼鼓喧天,“跟著團長打縣城”的“戰前動員”環節開始了。
“一步步走”
如果說利用紅色資源建紀念館是景區進行“一步步走”的第一步,那么“跟著團長打縣城”這個沉浸式體驗節目就是第三步的體現。那么,第二步在哪里?
李鳳德觀察到,在農民老房子里建紀念館,用展板加講解,是“你展我看”“你說我聽”模式,漸漸有些人覺得這種方式太傳統,說教味濃,而且像吳文靜這種經常來的游客并不會經常去聽講解,他們需要更多樣的體驗感受。后來,景區就引導游客聽完講解后,在現場重溫入黨誓詞、觀看愛國主義教育專題片。此外,還在景區設立了紅色體驗教育區,設置了推小木車、抬擔架、架“火線橋”、送軍糧等紅色體驗項目。
但是,這些還是依托于紀念館,李鳳德覺著“動靜”不夠大,所以他一直想著下一步怎么將紅色文化更生動地向大家展示出來,他也帶著這個思考四處請教。
終于,邁出第二步的機會來了。
2017年2月,上海戲劇學院原院長,也是中國著名舞美設計家韓生,在河北廊坊大廠回族自治縣參加一個籌建戲劇小鎮研討會上的發言,引起了北京清大文產規劃設計研究院一位老師的注意。因為發言內容涉及戲劇藝術與現實生活和產業融合、與鄉村振興的關聯,讓他想起了那個千里之外四處請教的村支書。經他牽線,李鳳德派人很快就到上海找到了韓生,邀請他為景區的發展出出主意。
韓生被這位風塵仆仆的村支書深深感動,也驚嘆于山區農民建影視基地的魄力,很快,他從上海到常山莊進行考察。依山傍水,底蘊豐厚,韓生覺著在這里找到了自己后半生事業的落腳點,于是很快就拿出了關于《沂蒙四季》的策劃方案,并計劃在中國共產黨成立100周年之際推出。“《沂蒙四季》是沂蒙自然生態四季皆美的概念,體現沂蒙未來旅游沒有淡季、旺季的全天候理想目標。”韓生介紹。
《沂蒙四季》由山村劇場和沉浸式情景小院兩部分組成。山村劇場的背景就是山,觀眾的看臺也在山坡上。劇場的朝向就是日落的方向,觀眾進場時即將日落,山村家家戶戶炊煙裊裊。演出時晚霞漫天,自然天光和劇場燈光交相呼應,觀眾能夠在山村自然景色中欣賞紅色大戲。“這個時候,在劇場里面坐一會兒就是一種享受。”韓生說。
在山村劇場上演的第一部戲,叫《沂蒙四季·紅嫂》,后來又有了《歌聲里的紅嫂》。傍晚,劇場里有史詩大戲,白天,在不同的小院中則隨時上演著時長10分鐘左右的小戲小劇,如《跟著共產黨走》《識字班》《戰地醫院》《民兵連》《婦救會》《永遠的新娘》等。
采訪時,燕兵正化妝成陳毅元帥等候《一碗米粥》的演出。作為沂蒙四季藝術團的副團長,不“打縣城”的時候,他就在影視基地的幾個小院里一手拿著對講機、一手拿著手機對各個小院進行調度,同時要隨時扮演小院短劇中的陳毅、袁成龍等人物。燕兵在景區的小院里演了三年多了,當時就是《沂蒙四季》這個項目而被招募來做演員的。這個藝術團的人員基本由本縣或周邊縣里的“文藝青年”構成。《一碗米粥》里演陳毅勤務員的岳士博,是中國戲曲學院畢業的學生,來這里當了演員,還在景區里找到了伴侶。
小院里的小戲小劇演出時間非常靈活,團隊來可以提前“點戲”。藝術團團長尤立萬說:“有單位來這里進行廉政教育,就點《一碗米粥》,這個戲就是講陳毅元帥當年在山東期間不搞特殊化的故事。供電系統的來,咱們就給演《風雪潮山夜》,講給村里最后一戶通上電的故事。金融系統的來,咱有《北海銀行在沂蒙》。”
這種靈活機動的“點戲”方式,就是站在游客的角度著想,“有時游客們在紀念館那里看得久了,或者在其他地方體驗著,那大部隊到來之前,我們的戲可以等等他們。”尤團長說。而且山村劇場和小院小劇也已經有沉浸式元素在其中了。比如劇場里,觀眾看臺和舞臺融為一體,小院里,觀眾更是和演員們同在一個院子里,演員表演時和觀眾充分互動。沉浸式味道濃郁的“一步步走”的第二步,為“打縣城”的爆火打下了基礎。
“活起來,火起來”
“咱們抗戰弟兄勇敢前進,看準那敵人,把他消滅,把他消滅,沖啊!大刀向鬼子們的頭上砍去!殺!”古戲臺前,一場戰前動員令人心潮澎湃。被動員起來打鬼子的游客手里拿著紅纓槍、步槍、大刀等,有的還穿著八路軍服裝,開始進行一里多路的突擊行軍。在古縣城前,團長和日偽軍之間的“嘴仗”中,炮聲隆隆,烽煙四起。
“同志們,沖啊!”
隨著“團長”一聲令下,沖鋒號響起,游客們熱血沸騰,舉著刀槍一齊朝古縣城飛奔而去。“攻打”勝利后,在鞭炮聲和歌聲中團長帶領大家跳起了舞,邊上就有免費的雞湯。
攻城現場放的炮非常逼真,所有防御工事都是按照影視劇的標準布置的,在劇情的推進和服化道的作用下,劇情、聲音、道具以及沉浸式體驗,讓每個參與的游客不自覺地舉起手機。隨著短視頻的傳播,這個節目在網上迅速火了。有網友說:“沖鋒號一響,情緒價值直接拉滿。”“這才是最適合中國人的Cosplay!”
“節目多次沖上同城熱搜,很多媒體也關注到了,這是我們沒想到的。因為這個節目去年‘五一’假期就演過,沒這么火。這次火爆,真的是游客的自發行為為景區帶動了流量。”與景區內熱火朝天的體驗相比,景區負責人高春升沉著冷靜。“10月5日那天,這個節目在網上爆火。一般隨著假期接近尾聲,節目的熱度會往下降,但是假期最后兩天來的人越來越多。‘十一’假期結束以后,隨著天氣變冷,北方景區就會進入淡季。但是短視頻不斷發酵,很多在假期沒體驗成的游客紛紛給我們打電話,我們的電話24小時有人接聽,報名的人有好幾千,我們打算假期后的每周末都演這個節目。由于第一個周末報名人數很多,我們不得不發出限流公告。”高春升邊說邊向記者展示了一些數據。
景區董事長李熙鵬是位“80后”,他年輕,創新意識強。做沉浸式的體驗項目就是他提出來的,而且也是他建議在今年“十一”假期搞點“動靜”出來。景區里的沉浸式體驗節目還有“重走支前路”“茍隊長娶親”等,雖然形式差不多,但體驗感不一樣。在不斷優化劇本、豐富場景、增加體驗感的推進中,“跟著團長打縣城”脫穎而出。“傳統的紅色教育比較呆板,而且同質化嚴重,游客不太喜歡。現在的旅游已從風景、場景,轉向情景體驗時代了,大家更喜歡體驗文化,而不是單純聽取教育。所以,沉浸式體驗就從屋子搬到了院子里,再轉到大街上,空間在變,游客的體驗也立體起來。游客既是參觀者,也是參與者,發給他一把紅纓槍,一把道具槍,跟他兩手空空感覺就是不一樣。一到動員的時候,‘走,咱們打鬼子去’,那種激情就出來了。”李熙鵬說。
項目火了以后,李熙鵬一直關注著網絡動態和評論,“有人說‘呼隆大叫的,這就叫紅色教育了?’我覺著,做紅色教育,就是要深入人心,在潛移默化中完成,至于形式,我們會不斷優化。紅色是我們的底色,我們演的都是正面的,游客的感受也是正面的,我們就能保證我們的嚴肅性不被消解。”李熙鵬一直在思考紅色旅游的嚴肅性和市場性之間的平衡,立場也很堅定。
“火出圈,但是不會火出界。”李鳳德說,這是做紅色旅游的底線。
這個周末,燕兵還要繼續扮演團長帶領游客“攻打縣城”。隨著節目不斷打磨提升,演出效果一場比一場好。快過年了,李熙鵬心里早有了節目再提升計劃。至于體驗感如何,很多人的期待值已經拉滿。
(山東省臨沂市沂南縣南村社區鄭樹平對此文亦有貢獻)
作者:農民日報·中國農網記者 鞏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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